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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販賣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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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販賣現場

第7章

難得家裏來了外人,周老爺子坐在主位上,對著時家父母侃侃而談。

他說的,正是周家的發家史。

周家跟很多傳了好幾代,行事有自己的一套風範的家族不一樣,周家其實是近二十來年才正式在京城紮根的一個新型家族,而二十多年以前,他其實也不過眾多北漂之中的其中一個。

如今的周家,其實是他周正德一個人白手起家的。

這是周老爺子一直十分驕傲的事情。

然而,這件事情也是周老爺子一直想要擺脫的事情。

京城實在是太過於繁華,林林總總的企業家族很多,他所建立起來的周家,或許對普通人而言是個龐然大物,但在京城,在那些經過無數時間沈澱的大家族眼裏,不過是運氣好站在風口上起飛的暴發戶。

這也使得周家想要更進一步,十分困難。

那些大家族抱團十分厲害,想要融入進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若是融不進去,你就完全拿不到他們手裏掌握的資源,也就更難往前走。

周正德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帶領著家族不斷向上攀爬的領導者,還真的把時父時母唬得一楞一楞的。

只有時翎撇了撇嘴,冷眼看著。

在他得知自己是穿書,以及自己極有可能是京城周家的親生子的時候,他就對京城這個地方上了心。

畢竟,幾乎他所知道的劇情都是發生在這裏,所有劇情之中,除了時家父母以及原主,根本就沒有一個外地人。

在今天之前,他並沒有真的來過京城,但如今網絡發達,想要查些資料是輕而易舉的。

還沒有來京城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網絡上將跟京城有關的信息都查了一遍,特別是劇情之中著重描寫的幾個家族,他們所有的企業幾乎被時翎查了個底朝天。

跟周蘇青梅竹馬的姜宇霖所在的姜家,跟周蘇一見鐘情的鐘紹所在的鐘家,以及那個據說在高中時候就像個狼狗一樣圍著周蘇轉的季林澤所在的季家。

這幾家雖然在京城是屬於相當厲害的家族,但在京城,不可能會發生任由一家一手遮天的事情,除了這幾家之外,其實京城還有不少類似的家族。

比如蔣家,比如方家,再比如越來越多的京城新貴,在京城都是有些影響力的。

雖然京城對於普通人而言確實不太好混,人多競爭大,物價消費高,讓人怨氣沖天,但京城畢竟有著全國最好的學府,這裏出現各行各業的新貴的概率,比其他地方都要高得多。

周家在京城的發展停滯了,跟其他大家族手裏的資源著實沒什麽關系,只是他們的領導人思維跟不上,後代又青黃不接,沒有良好的發展規劃罷了。

上一世他在畢業之後去了外省發展,經過幾年的沈澱之後,都重新沖進京城,發展得比一些京城的老牌家族都要好。

雖然他上一世的京城跟現在未必是同一個,但都是全國最繁華的都市,差不了多少。

周老爺子見時翎似乎對自己所說的周家發家史並不是特別感興趣的時候,不滿地皺了皺眉。

他是覺得,男生還是要對事業有些上進心的,哪怕時翎是他打算送去出跟人聯姻換資源的,也不例外,若是他什麽都不懂,到時候怎麽給周家帶來利益?現在他這樣敷衍的態度,是擺給誰看?

還是說,他覺得進了周家,跟周家有了一絲血緣關系,就能安然躺平了?

周老爺子冷笑了一聲:“小翎,你對我剛剛說的那些,有什麽感想沒有?”

時翎聽到自己的名字,懶洋洋地擡了擡眼皮:“沒什麽感想。”

周老先生直覺自己猜得不錯,他簡直要被氣笑了。

他以為他們周家是什麽冤大頭嗎?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他直直盯著時翎,語氣比之前炫耀周家發家史的時候冷了好幾分:“時翎,你剛剛也聽到我說的話了,周家如今正處於一個發展的關鍵時期,在這種時候,周家不可能去養一個閑人。”

時翎沒回答,他挑了挑眉。

可總算是來了。

為了接下來的這一句,說了這麽長的前搖,也不知道這位年紀已經不小的周老爺子渴不渴。

看時翎沒什麽反應,周老爺子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現在有一個機會,讓你能夠正式加入周家,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它了。”

他拿起旁邊的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到時翎面前:“我們周家,世代與隔壁的姜家交好,如今有一個機會可以讓兩家之間更為親密。”

“在你還小的時候,經常跟在姜家那位小子身後,當時你母親與姜夫人便說,將來若有機會,便讓你們修成正果,如今也差不多是這個機會了。”

周老爺子站在時翎面前,手指敲著拐杖,高高在上地睥睨著時翎。

當初在小城鎮的時候,時翎或許是對周家沒什麽概念,因此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周管家,但如今,他已經見識到了周家,哪怕他所見到的不過是周家的冰山一角,但對時翎而言,絕對已經足夠。

這是他在小城鎮不曾見過的,所以他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

周老爺子對此十分自信。

然而,時翎還沒有說話,周夫人先一步開口了:“可是爸,當初姜夫人並沒有答應,而且……”

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邊的周蘇。

按照時間線算的話,時翎跟周蘇在兩歲的時候就抱錯了,那個時候這兩個孩子恐怕還不會走路呢,所以實際上一直跟在姜家小少爺身後的其實是周蘇才對。

周老爺子擺了擺手,並不十分在意:“一切都是好談的。”

之前一直沒有開口的周川柏,原主的親生父親,這個時候也將時翎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實,別的不說,時翎的長相相當不錯,姜宇霖那小子看起來就是個喜歡男孩子的,真讓時翎跟他相處一陣子,肯定能將人拿下。”

只有周蘇看上去有些拘謹:“可是,怎麽可以讓時翎跟阿霖……”

“我以後還怎麽跟阿霖相處啊?”

周川柏拍了拍周蘇的肩膀:“你們以後正常相處就好,周姜兩家的聯姻只會讓你們的關系變得更好,你就放心吧!”

有周川柏打了個樣,剩下的人看著時翎,似乎覺得周川柏說得挺有道理,一句兩句地開始說開了,就連時父與時母都插了兩句話。

周老爺子滿意了。

他看著眼前的時翎,體會到了之前周管家說的,他其實不怎麽上鏡的說法。

確實,眼前的小男生比起照片裏的還要好看不少,如果是生來喜歡男孩子的人,應當是很難拒絕這樣的人的。

他難得生出了一些長輩的關懷,伸手在時翎的腦袋上揉了一把:“孩子,你盡管放心,你畢竟是我們周家的血脈,我們不可能讓你吃……”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時翎直接打斷了。

時翎將周老爺子擱在他腦袋上的頭拂了開去,而後掏出了手機,按下了手機屏幕上的一個按鈕。

剛剛在場的其他人關於用時翎與姜家聯姻的仿佛分析得頭頭是道的話語,一字不差得冒了出來。

明明是他們自己說得話,卻莫名讓人脊背發涼。

周川柏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座位上的扶手,發出很響亮的“嘭”的聲音,他說話中帶著怒氣:“時翎,你這是在做什麽,把它刪了!”

時翎輕笑了一聲:“你也知道你說的話見不得人啊?”

說著,他不僅不將錄下來的語音關掉,甚至將它放得更大聲了:“仔細聽聽,自己都說了什麽惡心話!”

放了一會兒,他忽然笑了一聲:“聽起來,可真像是人口販賣現場。”

周老爺子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了,他冷著聲音命令道:“把它刪了。”

時翎悠哉地換了個姿勢:“好的,上傳雲端。”

周老爺子險些被一口氣給堵住。

到了這個時候,他在開始正視時翎。

他皺了皺眉,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之前他一直關註的都是時翎的長相,對於其他方面不是特別在意,但現在仔細一看,卻能從時翎身上,隱隱看出一股上位者的姿態。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上位者的姿態,不是長相或是體態,甚至這些外在的具體表象會將一個人上位者的姿態隱藏起來,這是一種個人的氣場,對於更強者保持自信,不低人一頭,對於弱者也能謙遜有禮,風度翩翩。

久而久之,便能形成這種在任何情況下都游刃有餘的氣場。

但這種氣場十分難以培養。

就連他的兒子周川柏,跟在他的身邊二十多年,從一窮二白的時候到現在,經歷的事情也已經足夠多了,但依舊沒能達到這個程度。

甚至他自己,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能夠做到。

但時翎,如今在面對他這個周家家主,對他而言是一個完完全全的上位者的時候,卻絲毫不露怯,甚至還很自在。

這種氣度,絕不是做幾任班委能夠養出來的,也不應該是時翎這個年紀就會有的。

時翎又不是京城那些從小精英教育培養的繼承人。

周老爺子有些恍惚,難不成時翎其實是個天賦異稟的孩子?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見眼前的時翎已經收起了手機,站了起來。

時翎長得挺高,之前高考前的體檢結果,距離破一米八大關已經只有幾毫米了,如今他一站起來,之前周老爺子居高臨下的表象瞬間蕩然無存。

他甚至讓周老爺子升起了一絲壓迫感,不得已後退了兩步。

時翎並不將這些放在眼裏,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環視了一圈在場的人:“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放在古代,大多數情況下,當一個王朝開始聯姻,大多意味著這個王朝開始走下坡路了,我想一個家族應當也是如此。”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很久,才繼續說道:“其實我無法理解的是,如今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怎麽還會有聯姻這種事情發生?你們是什麽封建餘孽嗎?這都社會主義國家,開始全面建設小康了,你們還在搞這一套,你們不走下坡路誰走下坡路?”

聽到時翎說完,周家的人臉色都極其難看。

這下,時父與時母開始坐立難安了。

時母走到時翎身邊,急急忙忙地阻止他:“你這孩子,哪裏學來的這些話?快別說了!”

時翎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這應該是高中思想政治必修內容,白紙黑字寫在課本上的,有什麽不能說的?”

“甚至九年制義務教育裏可能也有這個內容。”

只不過他的初中生活實在太過久遠,他穿書之後也沒有接觸任何初中課本,記得不是特別清楚了。

時母一下子被梗住了:“你……”

時翎繞過她,一邊朝在場的其他人揮了揮手,一邊往外走:“你們可以繼續討論認親大會,我就不奉陪了。”

周川柏再一次拍打著座椅的扶手,指著時翎的背影怒聲道:“你今天只要踏出周家一步,就別想讓我們承認你是周家人!”

“以後,周家就只有蘇蘇一個少爺,你從哪裏來的滾回哪裏去吧!”

時翎腳步不停,隨口應道:“知道了知道了,不用你說我也沒打算跟周家建立多深厚的聯系。”

他走到了門口,停了下來。

就在周川柏以為時翎打算認錯,正準備嘲諷他的時候,卻聽到時翎跟旁邊的傭人問道:“我的行李箱呢?你們把它放到哪裏去了?”

傭人看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往他身後的周家眾人,輕聲回答道:“行李,已經被人送去大少爺的房間了?”

時翎不太理解:“把我行李送去周蘇的房間幹什麽?”

傭人搖了搖頭:“不是周蘇少爺的房間,是本來給大少爺準備的房間。”

說完,他又看了周家人一眼,見他們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自覺退後了兩步,不在說話了。

倒是時翎理解了傭人話裏的意思之後,沒忍住笑出了聲,他甚至沒怎麽生氣:“你們是真的,太搞笑了吧?今天專門搞這一出,是專門為了逗我笑嗎?”

眼見著周家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時母終於忍不住,一路小跑到時翎面前,企圖將他拉回客廳,只可惜時翎站在門口,紋絲不動。

時母實在沒法了,她苦口婆心地說道:“小翎,你這究竟是在做什麽啊?找到親生父母,也不想著好好相處,就算你不想要去聯姻,就不能好好說嗎?大家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時翎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著:“我沒看出來他們有多講道理。”

他靠在門口,神色淡然:“我一開始來到這裏,就只是為了看看我的親生父母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僅此而已,並沒有想要跟他們形成多麽密切的聯系。”

頓了一下,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就算有那麽一絲血緣關系,但我跟他們已經那麽多年沒見了,在此之前甚至不認識他們,自然也沒有什麽感情,互相見一見,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就夠了。”

“我已經滿十八周歲,是個成年人了,能夠自己做選擇了,不需要別人來指手劃腳,更何況還是一群除了那麽一絲血緣以外,就什麽關系都沒有的陌生人。”

聽著時翎的話,時母腦袋懵懵的。

她怔怔地看著時翎。

她著實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才剛滿十八歲沒多久的孩子,竟然已經這麽有主見了。

但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這一切並不是沒有預警的,雖然並不是特別明顯,但事實上,從周管家找到他們家開始,主動權一直都在時翎的手裏,只是他用了各種說法,讓他們都按照他計劃好的去做。

而還在時家的時候,跟周管家交鋒的,其實也一直都是時翎。

是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孩子已經長成了這個樣子,還在為了跟京城的大家族攀上關系而沾沾自喜,甚至覺得能夠把這孩子拿捏得死死的。

或許,他將他們家兩口子跟周家的那些交易,都看在眼裏。

想到這裏,時母眼神覆雜地看了看時翎:“小翎……”

只不過,她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時翎打斷了:“看在你們養育我十八……十六年的份上,提醒一句,天下沒有白撿的午餐,周家大概率也不會是什麽慈善家,想要從這裏得到好處,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建議你們,見好就收。”

話說到這裏,他轉過了身,也不準備要自己原來的行李了,背朝著時母擺了擺手:“再見,淩女士。”

時母心裏“咯噔”了一下,看著時翎的背影,有些茫然。

他喊自己“淩女士”,是不認自己這個媽媽的意思嗎?

時翎走出兩步之後,周家別墅的客廳再度傳來十分嘈雜的聲音。

周川柏在氣急敗壞地怒斥時家的夫妻倆是怎麽教養孩子的,周夫人溫聲細語地在旁邊安撫他,但其中也夾雜著陰陽怪氣對時家夫婦不滿的話,時父懦懦地想要反駁,但依舊顯得低聲下氣的聲音,走後在周老爺子一聲威嚴的“夠了”之後,重新恢覆了平靜。

時翎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之後周家以及主角周蘇再怎麽樣,都跟他沒有關系了。

雖然過程比較煩瑣,但他終於還是徹底擺脫了周家,也擺脫了原來的劇情。

現在他應該就可以將自己腦子裏的所謂劇情清空了,不管之後再怎麽發展,都跟他牽扯不上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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